二十及冠。源于煤炭市场的不断成长发育,自1993年运行至今的电煤价格双轨制有望彻底退出历史舞台。目前国家发改委正在就电煤价格并轨方案征求意见,最终方案有望年底之前公布。
在此次征求意见稿中,电煤重点合同被2年以上的中长期合同取代,国家发改委为此将专门出台一个《煤炭中长期合同管理办法》。并且,中长期合同价由煤电供需双方自主协商,不设前置性基础价格。然而,面临即将全面市场化的新阶段,煤电双方却各自“心有戚戚焉”。
9月25日,在全国煤炭经济发展趋势分析和政策取向研讨会上,内蒙古伊泰集团副总经理翟德元对本报记者“高唱反调”:“很多煤炭企业表示只要同意并轨怎么都行,我不同意。”
“并轨以后,煤炭企业就受益吗?”翟德元诘问道,“照我的理解,最终受益的将是电力企业。”
无独有偶,从电力企业的反馈来看,普遍感受为“看不清”和“很担心”。
“不成团”的煤
作为一个在煤炭行业浸淫数十年的高管,翟德元的担忧不无道理。
“到明年实施并轨以后,电厂将有更大的选择空间。只要煤矿不限产,电厂买你家的煤也行,买他家的煤也行,煤价更要低。”翟德元认为,取消重点合同煤,松绑的不仅仅是电煤价格,同时还有煤电企业之间的供货关系。“一旦陷入低价竞争的恶性循环,煤价只能‘雪上加霜’。”
翟德元的判断基于两点。其一,他认为,相当一部分煤炭企业比较“短视”,没有深入思考和认真研究并轨后的煤炭市场。“比如今年的低迷状况,绝大多数煤炭企业始料未及。”
另一点则是,煤炭企业“抱团取暖”的集体意识远不如电力企业。“电力的情况我们很清楚,他们一亏损就抱团。”
今年以来,国内市场煤价屡创近3年来的最低点。但在中电联发布的《2012年上半年全国电力供需形势及全年分析预测报告》中,“电煤供应总体平衡,火电企业经营仍然困难”的表述依旧赫然在列。
中电联副秘书长欧阳昌裕在日前的采访中还呼吁,“电煤价格并轨符合市场化的改革方向,但配套措施中应当包括历史欠账问题的解决方案。”
相较之下,煤炭企业几乎“各自为营”。
8月31日,中国煤炭工业协会召集全国14家大型煤炭企业发出联合倡议书,倡导企业“按市场需求组织生产,加强自律,不违规建设、不违法生产、不超能力生产”。
但在25日的会上,到场数十家大型煤炭企业相关负责人皆称,至今尚无限产计划。
龙煤控股集团副总经理姜明直言,其企业此时不但不能限产,甚至还要增产。“民营煤矿可以关井不发生费用,我们这种困难国企却不得不多出煤、保开支。”
据了解,龙煤集团年1000万吨的电煤量承担着26.6万在岗职工、14.2万集体职工、17.7万离退休人员、3.5万因公死亡遗属,共计62万人的经济来源。
在现金流已经断裂的川煤集团,总会计师柏忠诚显得更为有苦难言。“1—8月我们总计亏损6000万元,今年会不会全亏还不得而知。非但不能以销定产,还要以销促产。”
以上种种,混杂着各不相同却又极其相似的无奈与诉求,与8月31日的倡导书背道而驰。来自中煤协的政策研究部副主任张宏亦佐证了翟德元的这种忧虑。“与亚洲金融危机时相比,在本轮煤炭市场变化中,一大批中小型煤炭企业率先减产、限产,大型煤炭企业都保持着稳定的生产甚至增产,而97、98年间是大矿大企业首先顶不住,小矿加快生产占领市场。”
张宏认为,“走出亚洲金融危机,我们花了3年时间,这一轮会比3年更长。煤炭行业接下来将进入一个平稳的低利润发展时期。”
“动不了”的电
在煤电这块跷跷板上,电的忧虑比煤更甚。因为最新方案显示,并轨后的中长期电煤合同由供需双方协商定价,没了先前的基础价一说。这意味着电煤价格将彻底走向市场化,也意味着煤价一旦再度上扬,火电再无重点煤价可仰仗。但是电力企业普遍表示,对并轨可能会产生的影响“看不清,很担心”。
有火电企业负责人向媒体称,一是看不清煤价走势,担心就此再受重创;二是看不清并轨衍生出的煤电联动重启,配套措施会到位吗?
华北电力大学能源与电力经济研究咨询中心主任曾鸣认为,目前并轨风险大于机遇。
事实证明,煤电联动在我国很难操作。自2004年联动政策出台以来,至今只执行过四次。“要想做到,只能全方位改革现行电价制度。”曾鸣说。
国家电监会人士透露,国家发改委此次就并轨征求意见的方案中有几处提到改革目标,包括推行竞价上网、大用户直购电和形成竞争性电力市场等。但继电改5号文发布至今的10年,上述工作基本无实质性进展。电监会建议,现阶段条件下,将大用户直购电制度化,并希望它成为此次改革的配套政策。
但《电力监管年度报告(2011)》显示,2011年全国大用户直接交易电量共完成81.94亿千瓦时。这一交易量不足全社会4.7万亿千瓦时用电量的千分之二。
一位接近电监会的人士称,重点合同取消后,电企对发电成本的把控能力或在一定程度上削弱,实质难以利好。
对此,厦门大学中国能源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强(微博)并不认同。他认为,从短期来看,煤企在并轨后的价格制定中会更积极主动,对市场的把控能力有望提升;但从长期来看,面对电力这个主要的大客户,煤企的议价能力会被削弱,所打折扣也将大于现在的重点合同煤。
这正是翟德元不愿见到的未来。但翟德元同时坚持,双轨制必须改变。“我们领导干部的双规是由于煤价双轨造成的,要认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。”
分化的未来
中国煤炭经济研究会顾问苏立功认为,与1998年困难时期相比,本轮经济下行环境中,国家对煤炭行业的政策发生了改变。“主要发挥市场的调节作用,优胜劣汰,实现完全竞争。”
“从行业的角度看,我们需要限产保价。但具体到每家企业,都寄希望别人减产,自己却千方百计增产保利。解决这个矛盾,只有通过竞争。”中煤集团副总经理彭毅表示,煤炭企业未来面临分化,一些低效率的可能被重组。“比如太原煤气化(13.18,-0.32,-2.37%),一年400万吨产量养1.5万人,我们已经转手。”
要走出内部恶性竞争的怪圈,姜明认为,最根本的一条,就是按照市场规律,加大兼并重组,在全国范围内组建几个大集团,提高产业集中度。“挑战和机遇并存,这种困难不是普遍性的,因此不能指望政策调整。对盈利能力好的大企业,就是实现低成本扩张的时机。”
张宏也表示,由于煤炭企业现在面临的多是区域性政策问题,国家很难就此出台特殊的大的政策,未来会是“强者愈强,弱者愈弱”。据翟德元介绍,以年产6000万吨煤炭只依靠不到6000在册员工的伊泰集团,今年预计全年利润不但不缩水,还将突破90亿元。“确实风光独好。”
“神华入川”后倍受挤压的川煤集团,只能大声疾呼“抱团取暖”。“我们也知道,没有什么手段来解决现在的问题。但是我们死了,他们就能活舒服吗?”
正因陷入困境的煤炭企业情况各异,苏立功表示,“抱团”才迟迟未成型。“都竞争了,怎么形成拳头,怎么形成合力?”
一位接近财政部的人士还向本报记者透露,资源税改革不会因企业经营状况两极分化而暂停推进。“但会考虑每个地区的地方性收费情况,在实施资源税试点的同时,会建议砍掉各种不合理的煤炭出省费等。”